朱颜血(196)

  他说:“让纯净内心的尽迷信神;让内心破碎的尽堕化成魔。”

  苍兰一时悟不出那许多的奥义,惟有倾听而已。

  “他自诩浑浊世间的一盏暗灯,照穿一切心神的总和,而他的光势必分割三界。后来三界至高的能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合力消灭他的肉身。但依然忌惮他的灵,于是在大陆最高处的加缪雪山,筑起众神塔,将他的灵请进顶尖。再用乌金锻造巨链形成封印结界。然后由居住在大陆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岁岁膜拜。”

  苍兰思量着。

  “对了,在拜亚斯祖先留下的羊皮古卷中记载了一首暗灯教人传唱的歌谣,只是可惜,到了今代,再没有人读得懂那古怪的语言。”他再次望向陷入沉思的美女,她在火光中孤孑。

  他试着用沙哑破落的声音吟唱——

  “弥呱哒莎,撒弥依哇昆塔,伊挖革哒莎。塔朴啼咻昆娜,伊挖伊挖拉,修弥呀哒,啊珈啊珈闵贾,古西伊挖闵贾……革莎昆塔,啊西闵贾,赛雅伊挖伊挖拉……”

  在这一刹那,子爵终于看见苍兰的面上掠过苍白惊惧的神色。

  他于是停顿下来,而她也察觉自己的失态。

  她说:“我很累,回去营阵。”

  走出几步,回头问他:“子爵殿下,在拜亚斯人人都知道暗灯的传说吗?”

  杰弗逊子爵露出得意的神情:“哈,不,这是我从一百六十岁的老杰弗逊子爵那里听说的。我的父亲,他现在,还管理着皇朝所有的档案卷宗,哈哈。”

  “你们家族真是长寿,年轻的杰弗逊子爵殿下。”

 

 

 

 

  N

 

  苍兰几乎发疯,那是什么歌词——

  “海鸥那么大大到托起一座空中的城

  而它还是海鸥不会为魔

  它飞翔在海洋神并未远远离去

  长着白色翅膀的白色翅膀的

  主宰非神魔鬼咆哮的地方将不会有益

  只有血只有殷红的血沾满翎羽的白

  不再有什么灵童站在诸水之上

  手握莲妄想末年的奇迹”

  ——杰弗逊子爵的歌词,是天空城迦蓝族的古语。世上通晓这种语言的人便只有她和死去的大祭司。

  她几乎发疯。

  她已决定,在战事完结之后回去拜亚斯。

  登塔!

 

 

 

 

  O

 

  在姐弟分离的九个月时间,桫摩给苍兰写了信。

  那些诸如,姐姐在战场厮杀而我却不能并肩而战,你的巨雀剑饱饮魔族血,我体内那些激昂的信念和战意,某天终被这幸福的生活耗去殆尽。

  妻子是温柔的,只是常有愁云锁住眉。奥托是亲和的,待我如子。而我却从不愿以他为父亲。因为桫摩的身体内,流淌着和你一样高傲的血。我们是一式两份不可分的。

  姐姐,我知道凭藉你的智慧和武技是无论如何不至陷入危险。但是天已转寒了,可有记得加衣?

  妻三个月前怀孕了。我想如果是女孩,那一定会很像很像你。你曾经说此生不会完婚,我和妻约定把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赠你,让她继承天空的皇位。让她拯救天空。只是不知道,这可爱的孩子是否有资格翼望。

  在这些捷报频传的日子,我的血液俱在沸腾。姐姐,我为你感到骄傲。妻子将分娩了,我期待着看她那双灰蓝色的眼,迦蓝族的皇室唯一不会改变的遗传特质。那双高贵深邃的瞳。

  我和妻商量赐名为“瞳”。她是好的,你会喜欢她吗?我的姐姐。

  这些天,妻常常在他父亲那里呆到很迟。我想奥托大帝也是如此激动地憧憬着当外祖的情形。有的时候,我都会看见他轻轻拍打妻隆起的腹,笑地大声。而当一个人在居室的晚上,会听见寒风中高塔上锁链颤抖的声音,我本是讨厌那响动的,而现在它竟像一首欢快的歌颂,祝福我们的瞳,早早降生。

  ……

  而翎的唯一一封回信是简洁的——

  “胜出。返程拜亚斯。已在归途。”

  拜亚斯皇家卫军队是骑马或乘骆驼。而天空城的将士则以大鸟为坐骑。只是战事紧密,大捷的归途,迦蓝族的战士会让坐骑休息,选择步行。大鸟们就跟在大军行进的路线,于半空威武翱翔。

  原本,从位于西线荒原的战场返回拜亚斯的路途需要七夜八天。可是那夜,杰弗逊子爵在行营的帐篷内安寝,然后不可思议地寿终正寝。

  苍兰可以发誓子爵的死与己无干。她想,或许是之前他催动火系魔法耗尽太多精气,又或者缘于泄露天机。

  就地举行的隆重葬礼,她看着他那斑白的须发,竟又想起那日眼色另类的大祭司。她忽然觉得惧怕死亡,衰败枯竭的死亡。

  很遗憾,也正是因为这葬礼的耽误,她错过看见初生的瞳。

  而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,老迈的子爵真正的死因,只不过是奥托大帝遥遥寄上的一粒黑色蜡丸。

  他完成了一场完美的作秀,描绘出如此动人的一个传说,然后被大帝淘汰,被大地收纳。

  连奥托大帝自己也不知道,有朝一日,他是否会跪在子爵的灵牌之前,面无表情却心如潮涌地说:“我杀你,并不是因你的罪。而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的插进苍兰的阴道,给她高潮。”

  ……

  奥托大帝。

  他的阴茎在贝玲达的后庭内荡气回肠,燃烧父亲的爱火焚化她的每一寸。她背过身,做成母犬的姿态。

  隆起的肚子贴在地面,那里面藏着的是屈辱的骨肉。

  奥托大帝,把女儿的处女馈赠给桫摩,却在那之后奸淫她百千次。起初的时候,贝玲达会哀求他,他说:“等你怀孕,我就不再奸你。”

  后来,贝玲达怀孕了。他便说等你生下他的孩子,我便再不奸你。

  等到贝玲达即将临盆了。他说,我便轻轻地,轻轻地奸你。

  女人是柔弱的,不知道抗争的。她只有无限次供他泄欲,用自己每一个洞穴容纳他白浊的精液,隐瞒自己的夫君。

  每一次,桫摩吹灭蜡烛,为她盖上被褥轻轻吻她的时候,贝玲达只有把面颊贴进他的胸膛,希望他感觉到幽暗中她在他心口垂泪。

  有的时候,奥托大帝抽插在她的阴道之中,会一边赞叹她的绝美,并告诉她当一个女人在发情呻吟的时候,无论高贵的天神或者卑微的妖魅,无论面对情人还是兽奸都是一样最美的。

  不知道为什么,贝玲达早就不再有眼泪。哪怕淫水涓涓流淌成溪流,乳头分泌出白汁;哪怕即将分娩的子宫常是一阵的疼痛。

  她不曾让眼泪流下来。并非坚强,而是最堕落的麻木。

  再多的流泪,纵然洗净周身精斑,却不会变成利剑,斩断谁的输精管。

 

 

 

 

  P

 

  贝玲达分娩的时候,苍兰还在路途。

  远望见高耸的加缪雪山和众神之塔,它屹立在那里,在天和地之间保持桀骜的耸峙姿态。

  贝玲达分娩的时候,桫摩一直守在产室门外。医者和侍女则在室内劳碌。

  桫摩很害怕听见妻子惨痛的叫声——这是每一个为人母的女子必经的痛楚。

  他又想起他们的第一个夜晚,在暧昧的幽暗之间,她曾因剧痛嘶叫,再用指甲划破他背肌,刻下难以磨灭的痕。

  他一直守在产室的门外,以她的痛苦为痛苦,却也期待着初生的瞳。期待他的孩子来到这世界第一声的哭。

  奥托大帝出现在他身后,他说:“孩子,我的孩子,我看得见你的焦急。”

  他尴尬的笑笑,一边拭擦着额角析出的汗。

  “再等等吧,我的孩子。我也好想看到我的外孙。”奥托大帝拍拍他的肩,“孩子,你看那边……那边天上的,是什么?”

  桫摩顺着他指示的方向转头仰望,却后肩一阵剧痛,电光火石,眼前是黑,便失了知觉。

  奥托收起手刀,恼怒的骂一声,“浑蛋!”

  然后迳自撞开门,看见惊怵的那一幕——

  面如死灰的贝玲达分开双腿坐在墙角,就像一株死亡的植物。她的下肢未着一片的衣物,猩红的血渍从她的胯下流在大腿,流到齿裸的脚踝,在地面集结成恐怖的一滩。

  在那一滩的血污之中,分明看见模糊的膜块和脐带的条状。那一滩在不断的扩大,贝玲达的眼神是如此恐怖,她甚至未看他一眼,而只是盯着自己怀抱中那个小小的婴儿。她把下巴贴近婴儿的小脸,白色上衣被染成触目惊心的红。

  整个室内都是血腥的气息,那是压抑而沉闷的。

  奥托缓缓的走过去,抬起贝玲达的下巴。

  她的体温是冰冷的,且面上只沾着血,而没有泪痕。他的手指触到她,仿佛这并非一具肉身,而是没有生命的尸骸。

  而在她怀抱中的那个婴儿,那个本该叫做瞳的女婴,已被母亲挖出双眼。在瞳小小的,鲜嫩的脸上,本该带着婴儿特有的肥胖和光泽,可她却是死的。

  他在一滩血中找到婴儿的眼珠,一只是完整的,而另一只却破碎不堪。

  在瞳小小的,鲜嫩的脸上,只有两道惨淡的开始凝固的鲜血,只是阴森的死亡气息。她和她的女儿浑身都是血渍,甚至分不清哪些是来自母体。

  瞳的眼睛不是那深邃的灰蓝,瞳是奥托和贝玲达乱伦的产出。

  她望望怀中的死婴,望望身边的父亲。然后低下头去,看见污浊的血静静的由阴道流出身体。

  然后,她竟笑了。那笑容无声无息,鬼魅一般无以名状的寒冷气息。

  奥托大帝突然觉得害怕,却又很快镇定下来。

  他杀了所有的医护,又伸手拉起血泊中的贝玲达。

  贝玲达笑笑,又静默下来。

  又再笑笑,笑出声音来。

 

 

 

 

  Q

 

  桫摩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压抑的黑。

  周遭沉闷的空气充斥中浓重的死亡气息和血腥气味。

  他想,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。他的心狂乱的跳动,他想,要有光。

  于是他伸手在黑暗间竟真的触摸到一盏灯。

  他熟练地擦亮它。

  那是一个地窖一样的封闭空间,凭藉一盏灯的照明,他看见许多尸体被横七竖八地摆放在身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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